阪本龍一精確的不規則旋律鋼琴音,敲在充滿矛盾的男女主角上。旁白與劇中角色突兀的交叉對話…在旁白聽似冷淡漠然地說著東尼瀧谷等人的生命時,他們偶然反客為主地介入打斷,搶回說事的主導權利,如我們從生命的規則裡搶回一些自己也似地。

村上春樹文中深井比喻,把石頭丟入一座乾涸的井裡,望不清楚它落到了哪裡,在些微乾癟的沙沙聲後,剩下無窮的靜寂,寂寞若能發出聲音,約莫是這樣類似的。

「我其實並不會感到特別的寂寞。」

 

寂寞、孤獨、沒有所謂的相互瞭解,或終究無法被語言捉補的生命缺口一類的東西,他不斷窮極各種奇詭的形式去抵抗或回擊些什麼。而這些都市生活裡光怪陸離的孤寂變體,在被改編成電影的「東尼瀧谷」,換上另一套衣服、另一個體裁,它成為了失去及擁有。更精確地說,只有失去。

主角東尼瀧谷在被生下以後,母親便死亡,他與父親未曾經營出熱烈並不可割捨的血緣之親。沒有太多朋友。東尼很早就體會到沒辦法確實擁有什麼留住什麼,
只能不停地失去。

女主角惠子是如患有強迫症似的購物狂,反覆且焦急地在shopping mall boutique游移並狩獵下一件新衣。她不斷地讓自己去擁有。

他不願意擁有任何東西,一個放棄的姿態。
她不能自拔地去佔有她目睹的一切,最後卻失去了生命。

他們成了極端值的兩側卻又彼此定義及反照。
喪失者不停地喪失,所以其實也不會感到真正地喪失過什麼。
擁有者不斷地擁有,所以其實也不曾認為真正地擁有過什麼。
擁有的最終會失去,所以其實也不需要在意得到失去什麼。
生命的流離反覆把這些意義耗盡掏空,最後連感覺都麻痺得那麼不值得信任。

在快結束前的一幕,失去惠子的東尼瀧谷,不得不請來一位與妻子身材相近的女子,套上妻子舊有的衣服,以讓自己能夠更物理性地「確認」已經喪失所愛的事實。

那是生命對我們的操弄與嘲弄。而我們只是在那之前接受審判似地默然。
寂寞是抗辯的說詞與證據。

寂寞是這個社會不可救贖的文明病。

在自己手邊體會慢慢流逝的情感,是最奢侈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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